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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.60 ? 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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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.60  

鄭千橙努力讓自己心思平靜下來, 但冷風將她思緒凍僵,她顫動著手拿起手機,想要給江宋打電話, 卻在按下按鍵的前一秒頓住了。

無能為力、不知所措的感受湧上心頭, 她要說什麽, 她應該說什麽?

她根本記不清分手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,只是在和陳梵克出來學院大門後遇到冷眼的江宋, 而後去學校外面過夜, 那晚他話很少,情緒不高。

而她就像是習慣了或者確認自己的安慰無濟於事, 再之後, 她忙於學習,忙於實習, 忙於一段無邊無際的獨處。

她沒看到過陳梵克發給她的短信, 那到底是一條什麽樣的短信?讓江宋沈悶的愛意徹底隱瞞,令他敏感的神經徹底崩潰。

淚水幹涸在緊繃的臉頰, 漬得皮膚越發疼痛。

她給徐行之發了條短信, 然後面無表情地站在原處等待。

陣陣涼風吹動外套的衣擺,她低垂著頭, 時而緊閉雙眼, 時而抿唇冥思。幹枝黑影搖晃,不遠處車聲鼎沸,又似乎那一處徹底遠離喧囂。

陳梵克出來時,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她。

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, 無比落魄的她。

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紙巾, 遞過去。

鄭千橙看見視線裏突然伸過來的手,心裏頓時浮現一抹期待, 可很快那抹期待便落空。

她認出他拇指底端的痣,無奈地閉緊雙眼,搖了搖頭。

陳梵克收起紙巾,瞟了她一眼,語氣輕松道:“吵架了?”

鄭千橙擡手捂著額角,下肢仍然在顫抖,她沒回答他的問題,她不想同他講話。

陳梵克又道:“因為我吵架?”

他徹底笑起來,語氣難掩尖酸:“我要是他,可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,讓你在這哭。”

鄭千橙放下手,用力吸了一口氣,調整好狀態,回擊道:“你不是他,誰也不是他。”

人影相交錯,路燈光延綿。

陳梵克點點頭,言簡意賅道:“是這樣,沒錯。”

鄭千橙裹緊大衣,擡起頭看他,冷聲道:“我只當你是朋友,你說我們關系好,是真的好嗎?你攻擊我的愛人,貶低我的品味,這就是你所謂的好。”

陳梵克插在兜裏的手垂下來,盯著她看。

鄭千橙認真道:“十年前我去我朋友學校搜集課題,你說你也想一起,所以我買了兩張票,不是因為別的,僅僅因為我們是同專業同學,我信任你,所以幫助你。沒有你我照樣可以去,而且不會對我的成績有任何影響。”

“我感謝你的陪伴,我當你是朋友,你說你對我有好感,我第一時間就告訴過你,不可能。”眼角不可抑制的潮濕,她抿了抿唇,心下無比想念江宋。

“我這個人就是這樣,我不會拒絕任何人的好意,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純潔友情,因為我永遠只愛江宋,我只愛他一個。”

陳梵克意識到她的專註,斂了神色,只道:“我知道。”

他還想把紙巾遞給她,不管是出於紳士還是心疼,他不想看她淚眼漣漣的模樣。從前十幾年都沒有過這樣,這種樣貌的她罕見又冷漠。

“所以你知道麽?”鄭千橙攥緊拳頭,閉著眼睛搖著頭,“你每一次說他不好的時候,我有多難受,我不知道他到底哪裏得罪你了,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……看不起他?”

陳梵克道:“沒有,就是開玩笑。”

“我不喜歡。”鄭千橙一字一句道,“我不喜歡你開的玩笑,江宋他人很好。”

鄭千橙通紅的眼望過去,在說出江宋人真的很好這句話後,徹底崩潰了。

她突然很想江宋。

她抽抽嗒嗒,胸腔一時之間上不來氣,意識到陳梵克的靠近之後,很快撤退身體,擡手抵在兩人中間。

那避之不及的動作刺痛了他的眼睛,隨之沈沈嘆了口氣,收回了手。

“我給你道個歉?”陳梵克扯了扯嘴角,言不由衷道,“你別哭了行麽?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鄭千橙看著他,堅決道:“你嫉妒江宋。”

陳梵克直接道:“沒有。”

鄭千橙道:“無所謂。”

這不重要。

陳梵克道:“我跟他不熟。”

“我這次來找你,是想和你說一下汪晨曦的事情。”鄭千橙拍拍胸口,平靜道,“不過我現在想通了,你們都是成年人,你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和標準,也有承擔後果的責任。”

陳梵克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,眉眼裏生出一絲厭惡的情緒。但他沒說話,只是聽。

鄭千橙繼續道:“我不知道你現在對我是什麽感覺,如果你覺得我們是朋友,那就繼續做朋友,如果你覺得做不了朋友,從今往後我們再不聯系。”

他道:“從頭到尾都在於你,你說是就是,你說不是就不是。”說完了忽然冷笑一聲,“你這人心挺狠的。”

鄭千橙環抱著雙臂,喉嚨梗到疼痛,沒否認他的話,也不承認。

陳梵克無所謂道:“現在互刪也行。”說著拿出手機打開微信,手指劃了幾下,又快速點擊,刪完了拿起來給她看,笑道,“我為我從前所有不合時宜的示好、告白,為給你帶來的所有不應該存在的困擾、煩惱,感到抱歉。”

說完,他微微欠身,向她鞠了一躬。

鄭千橙的眉頭蹙得更緊了。

他是真的喜歡過她。

這份喜歡,被他包裹得體面。

“山水不相逢,此生勿覆見。”他道,“祝你幸福。”

從前往後,所有的喜歡都留在這句話裏了。當初覺得有意思才想去追她,如今感到沒意思,就不糾纏了。

人的一生可以愛上幾個人,又能在同時喜歡多少人呢?

陳梵克走後,鄭千橙靜默中站立,思索這些問題。

她不知道自己在陳梵克心中所占分量,他在喜歡自己的同時也和別人戀愛著,他的性格討喜,能言善辯,他對她的執著說白了更像是心有不甘。

鄭千橙就是這樣認為的。

江宋不一樣。

江宋和任何人都不一樣。

她可以在與異性的交際中如魚得水,身體到心理卻只接納江宋一人。

她以為江宋愛她不深,誤以為他沒那麽需要自己。

她不了解江宋,江宋也不了解她。他們沒有在彼此身上獲得安全感,又那麽渴望在一起。

徐行之比想象中來得要快,車燈掃過眼睛時,鄭千橙嚇了一跳。

她拉開車門坐到後座,而後車子啟動,徐行之註意著她的動態,詢問道:“江宋怎麽又走了?”

鄭千橙把胳膊肘抵在車門玻璃上,手撐著額角,語色淡淡道:“去哪。”

“回北城。”徐行之頓了頓,從後視鏡看她一眼,“他給我點電話來接你,我問他怎麽不接,他說醫院太忙了。”

鄭千橙沒說話,只靜靜聽著。

徐行之道:“他該不會是就抽空回來看孩子一眼?”又道,“何必呢,這麽累。你見到他了沒?”

“見到了。”她聲色沙啞。

“怎麽了?”徐行之察覺到不對勁,笑了聲,“鬧別扭了?”

鄭千橙“嗯”了聲。

“因為什麽?”徐行之開著車,揣測道,“因為跟你吃飯那小子?”

鄭千橙頭痛欲裂,感覺自己要感冒,指著前面的杯子,問道:“哥,杯子裏有熱水嗎?”

徐行之道:“有。”

“我要喝。”

“自己過來拿。”徐行之又看她一眼。

街道燈光如晝,車廂內視線不清明。徐行之後知後覺道:“哭了?”

鄭千橙捧著保溫杯小口小口喝著熱水,臉頰皮膚被水蒸氣燙得幹裂發痛。

徐行之打了轉向燈,靠邊停車,扭過頭問道:“怎麽了啊?”

鄭千橙抽出紙巾擦眼淚,鼻尖眼下通紅。半耷著眸,低聲道:“別問了。”

徐行之頓了一下,道:“你這樣回去爸媽準瘋了,你得告訴我到底怎麽了,你不想解釋我跟他們解釋啊。”

鄭千橙怕自己一出聲就止不住淚,徐行之看著她的難過樣,別提多心疼,著急得想吼人,只能生生忍住:“是和江宋鬧別扭了,還是跟你吃飯那小子惹你了?”

“你說啊!”徐行之急道,“哭什麽!”

隨即,鄭千橙深深吸了口氣,嚅囁道:“哥你說得對,我不該背著江宋,和別人單獨出來吃飯。”

徐行之眉心劃過一絲詫異,而後沈默數秒,才道:“我說著玩呢,江宋――他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,除非……”

“除非什麽?”鄭千橙擡頭,雙眸帶水。

徐行之支支吾吾道:“說不清。”他扭過頭去,嘆息道,“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,不過你和妹夫兩地分居著,也不能擱著啊。”

說著又嘆息:“這個江宋,工作再忙也不能說走就走啊。”

鄭千橙重新倚回車窗上,唇瓣翕動:“他總這樣……”

“還是不能這樣。”徐行之認真道,“結婚和戀愛不一樣,沒孩子和有孩子不一樣,在這之前你們吵架分手耽誤的是你們自己的事兒,難過消極個把月就完了。有了孩子得為孩子著想。”

“但是我也能理解,人都有缺點,有脾氣嘛。”徐行之道,“但人也有張嘴,他不說你說,他說你不說,一定要溝通。”

他重覆道:“一定要溝通。”

徐行之這話說得像模像樣,自然是被現實生活打磨成情感大師。而人總是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。成為當局中的迷者,鄭千橙的心思幾乎扭成麻花,淩亂無序,打了死結。

車子重新啟動,行駛在寬闊平坦馬路中,過往車燈如同幀幀電影畫面向後播放。鄭千橙將頭埋在長發裏,屏息靜等。

她忽然想起什麽,掏出手機,長指輕點幾下,將陳梵克在聯系人中移除。

陳梵克主動刪她,是她從未想到的事情。

不過正如他說,她這人心狠,如此操作,竟無半分感觸。

窗外燈光暗了,車子拐進小區大門。黑墨色夜空遙遠靜謐,小路上有行人孩童經過。鄭千橙的目光落在聯系人老公那一欄,手指遲遲未落。

她覺得自己應該給他打個電話,也預料到自己情緒尚未穩定話語出口,兩人關系可能會更加險峻。

進到家門時張曼莉察覺到她的異常,神色緊張地問怎麽了?

徐行之跟在她身後向二老解釋,和江宋鬧了點兒小別扭,沒什麽大事。

回到房間,鄭千橙趴到小床邊看小橙子,房間開了盞臺燈,小姑娘的睡容像極了她爸,眼睫毛又長又密,鼻梁挺翹。

過了會兒,徐志陽進門端來杯冰糖雪梨,燙的,剛剛熬好。又過了會兒,張曼莉進來給她端水燙腳,讓她好好睡覺。

鄭千橙自小心情不好時,一家人都是換著法哄。她認為自己比大多數人幸福,家庭氛圍和諧溫暖,能撫慰她生活中一半以上的煩躁不安。

但是江宋呢,江宋此刻的心情不比他好到哪兒去。

他什麽都沒有,所有情緒需要自己消化。

鄭千橙這樣想著,驟然濕了眼眶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腰疼得厲害,沒有二更啦,早點睡~

咱就是說,這文是個偏現實向破鏡重圓文,倆人已經be了九年,這回肯定不能再be了

謝謝寶子們的評論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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